“你在说什么？”云汉问道。
“抱歉，先生，我从您来到这条街上就注意到你了。”
“我有那么可疑吗？”
“毕竟天问人在这里很少见。”女人微微一笑，并伸出手“我的全名有些长，您可以叫我‘菲’。那么，请问您的名字呢？”
“枭。”
“真是幽默的人呢。”菲脸上的笑更浓了“您大可不必如此警惕我。不过，枭先生，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呢？”
“来谈些生意而已”云汉说道“我是个无神论者，如果是想布道还请您另寻别处。”
看着对方的打扮，云汉已经大概猜到对方的意图。
毕竟这是个宗教比重很大的都市，传教之类的活动，应该经常发生。
不少地方都会把传教当成功德的一部分，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扩大信徒的规模。
“虽然枭先生的拒绝让我深表遗憾，但，那并不是我的工作哦。”菲轻轻地摇了摇头，但她脸上的笑意还是没有减去半分。
“确实，让贵为圣子的‘菲’小姐来做这种事，实在是不合适。”
菲一惊。
然后把帽子拉低，将偷偷溜出来的发丝塞了进去。
她羞红着脸“枭先生您，看出来了啊。”
“毕竟我也不是傻子，奇迹之子，我还是知道的。”
“那么”菲抬起头“这下就说得通了。”
“什么？什么说得通了？”
“我帮助先生您的理由。”
“理由？”
菲轻轻地点了点头“是的，圣子的工作，就是倾听人们的烦恼，然后传达给万能的神。当然，也包括为迷茫的人指引方向。”
“其实”云汉挠了挠头“我不觉得我需要指引，或者倾诉。”
“真的吗？”菲望着云汉。
那表情，就像是在看着撒谎孩子的温柔母亲。没有愤怒，有的，只是期待，还有宽容。
面对这种表情，云汉也很难发火。怎么说呢？或许是她有那么一点像小空，也或许，是他真的有那么一点期待，或者说，需要。
云汉叹了口气。
“先说好，我不会入教，也不会付一分钱。”
“枭先生您真幽默，神的恩泽会平等地照耀到每个人的身前，无论贫贱，也无论是否信奉他。”
“那这样看来，你们还是挺随便的。”
“只是我们私自聚集起来赞美神的功德而已，至于神，全知全能的他并不在乎。”
云汉笑了笑，小声吐槽“听起来像是某个飞天面条。”
但他很快意识到，这对于面前这个虔诚的“信徒”是相当不礼貌的行为。
他准备道歉，却看见菲笑得更开心了。
“或许吧，神大人或许正在和意面大人把酒言欢。”
那笑容很自然，就像和朋友谈笑时没什么两样。
“我以为······你会反驳我。”
“反驳什么？神大人是不会为这点小事计较的，毕竟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。”菲脸上的笑更浓了。
“我相信，编写典籍的人听到你的发言一定会气到跳脚。”
菲小小地吐了吐舌头“那就让他找别的‘圣子’抱怨去吧。”
云汉最终，还是决定跟菲走。一是这花不了多少时间，不会耽误今天的任务。二是能接触到“圣子”这种级别的人物，对之后的情报收集或许会有帮助。
做完礼拜的街道上很安静，不像天问的早晨。
在云汉的印象里，清晨，就是要充斥着忙碌的上班族，叫卖的早点摊，以及各种城市刚刚“启动”的喧嚣。
“说起来，圣子，是不是不止你一个。”云汉问道。
“是的，枭先生，包括我在内，一共七名，分别负责各自的区域。”
“七名，感觉会很混乱的样子。”
“因为如果人数不够的话，全知的神大人是无法听到我们的心声的。”
“不会起冲突吗？对于某些事情的解释权之类的。”
菲还是挂着那温和的笑容“不会哦，我们七人中每隔三年就会选出一位最高话事人。不过，大多数都是开会来讨论的。”
“开会嘛······”
回忆起会议室里的死气沉沉，以及科长那板着的老脸，云汉很难说对开会有什么好印象。
“枭先生不喜欢开会？”
“一点都不喜欢，明明一句话能说清楚的事，愣是要兜兜转转一大圈，纯粹的浪费时间。”
“我倒是挺喜欢的，毕竟可以和好友见面，还有大主教准备的上好茶水。”
“茶话会嘛，喂！”
说到底，相比实权，圣子的象征意义可能更大一些。
但这也只是云汉的猜测，毕竟，如果真的很有权力，想必面前的这个女人是没有时间在这里闲逛的。
“枭先生的脸，放松了不少呢。”
菲没由来的一句，让云汉注意到了自己。
通过刚刚的对话，云汉心里的那份烦恼，已经暂时被抛到了脑后。
“或许吧，但问题还是没有解决。”
“那就让他放在那吧。”菲说道。
她来到路中央的喷泉。
因为寒冷，这里已经完全结冰了。
水流被冻成了一道道美丽的冰凌，在阳光的照耀下，熠熠生辉。
她轻巧地坐在喷泉的沿边，用手，轻轻抚摸那些璀璨的“水晶”。
“如果改变不了，那就索性不去看它吧。逃避，也不丢人，对吗？”
“我不可能躲一辈子。”云汉回道。
“望着自己无能为力的事，让后强行鞭挞自己，这种行为，不过是自我折磨罢了。谁都有办不到的事，同样的，也有自己力所能及的事。”
“但是······”
“比起在那里哀叹与后悔，将目光，放在现在，放在这美好的瞬间，不是更加实际吗？承认自己的弱小，毕竟我们只是人类，并不是全能的神大人。”
“你是让我什么都不做吗？不去补救吗？”
“现在所有微小的努力会累积成美好的将来。就像这些冰。”
菲将一朵“冰花”摘了下来，放到了云汉手中。
“他们原本是水，流动，奔涌。可是天灾将它们凝结，扑灭了他们的梦想与活力。它们无力抵抗，也不能抵抗。但，你现在，可以说它们不美吗？”
冰花在云汉的手中渐渐融化，水又重新回归了它原本的样子。
“同伴的死亡确实让人无法接受，但，那是我们必须跨过的试炼，我，我们，也是为此而存在的，继承同伴的意志，然后，坚定的走下去，坚持到‘春暖花开’的时候。”
“你是怎么知道的。”
“再怎么说我也是‘圣子’啊”菲的笑容略显落寞“很不幸，我对死亡的气息很敏感。枭先生的身上，是这种气息。”
“这就是你注意我的原因。”
“很抱歉，是的。”
“没什么好道歉的。”云汉长舒了一口气“我可没不讲理到，对着一个热心又单纯的笨蛋发火。”
“我还是第一次收获这样的评价呢，枭先生，果然是个特别的人。”
“没有人这么说过你吗？”
“真的没有哦，一般都是‘高贵’‘无私’‘慈爱’‘神圣’的圣子大人呢。”
云汉耸了耸肩“你这种人，在天问会被骗的身无分文的。”
“那我可得感谢神大人，因为，枭先生显然并不是这种人。”
“毕竟我认识一个和你差不多单纯的家伙，或许你们两个会有些共同话题。”
“真的吗！”菲双手合十，显然十分兴奋“那下次，请务必介绍给我。”
“下次？恐怕有些难度。你是偷跑出来的吧，下次是何年何月，恐怕没个准。”
“哈哈，被发现了。”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“这样吧，先生您，如果有需要的话，可以去奥特菲伦大教堂找我，告诉牧师，是‘菲的朋友’就可以了。”
“这么随便，不太好吧。”
“毕竟是在帮人排忧解难，我想神大人也会很高兴的。”
“你确定不是单纯地想胡闹？”云汉叹了口气。
菲不说话了，只是小小地吐了吐舌头。
两人道别后，云汉回到了营地中。
看着睡眼朦胧正在洗漱的小空。
不停地惊叹，原来，世界上，不止小空一个笨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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